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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叶双子】便好(上)

老叶生日快乐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

＊

叶秋很早就来到了叶修的住处。
按下了电铃，等了一阵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有钥匙，于是又将钥匙从包里翻出来，插上锁孔的同时门开了，叶修睡眼惺忪的站在他面前，黑眼圈配上青葱下巴，乱发与裤衩齐飞。

他哥哥在生活上的懈怠是无止尽的。
没有从家里带上母亲做的饭菜，叶秋在路上给叶修买了包糖油饼，塑料袋拎在指尖窸窸窣窣的响，甜腻温热的气息还腻着，他随意放在了桌上。
叶修洗漱出来，对着那袋糖油饼挑挑眉，不客气的拉了椅子开吃，嚼在嘴里满口子烟火气，三醒两叠，向着他的那面甜，外脆内软还划三刀。
他周末一般吃不上早点，大好晨光全耗在与被褥的缱绻缠绵，也就他弟弟会在老爷子长年盯下来的习惯中早早起床，晨跑锻炼，仔细阅读一份早报，陪父母吃顿健康的早饭，当作一天生活的开始。

来找他一趟不容易，今天尤为特殊，自己躲着天高皇帝远，叶秋估计是逃出家门，叶修慢条斯理地咽完食物，又慢悠悠走到客厅，他弟弟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，姿态称不上严谨，多年端正下来的教养却是习而不察。腆着一肚子温饱本想踱回房间里与床枕再续前缘，最后还是跟着窝进沙发，任着眼皮阖上坐等周公老人家约他下棋。

今天还是不回去？叶秋的声音敲上他的右侧耳膜，叶修摇摇头，生日搁他这里不算什么大事，比boss刷新还不如，蛋糕蜡烛比不得一条情报。想着想着突然又琢磨起材料了，兴欣公会现在也算营运顺利蒸蒸日上，仓库充盈，就是几天前他盘算着少了几件暗夜系装备，莫凡那小子近来人气挺旺，跟着投奔公会的忍者同志越来越多，抢boss的阵形倒可以再调整调整⋯⋯

行，那我也要待在这里。叶秋没什么压力，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已不抱期望，就是多年来挂在嘴边成了招呼，见上叶修都要随口一说。
自叶修退役也有了几年，当年回家领了老父的几个沉重拍肩，妈妈的几滴眼泪和拥抱让他立刻就软了，哪句话不是温声答应。
叶秋在一边冷眼旁观，两人目光碰上，交流了几个来回，多年空白词不达意，沟通不良。

但他哥终归是回来了，那天叶修披着世界荣耀，一身风尘却容光焕发，他站在海关出口接的人，一手插在裤袋，没帮对方拎行李，只瞅瞅人，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头发真乱，叶修说树长得太高，风大，他切一声，心中盛了一汪共感的笑意。
叶修问他看了转播没，叶秋哼了两下，说，看了，被爸妈按着一起，不看也不行。那还真是无与伦比的意气风发，叶秋看着电视里那张一样的面孔，眨了眨眼没认出来。
“瞧你那样子，是不是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？”回去的路上叶秋打着方向盘，往右边觑了一眼。
叶修拇指擦着光滑的戒面，不沈的小东西捏在手里转啊转，若有所思，圆环孔的另一边对着车窗，看出去是灰濛的晴川。

当晚两人没有促膝相谈，左右看不见千行泪，纯粹一个赌气一个太累。多年前共有的房间叶秋一直用着，叶修从暂时的客房拎来了枕头，兄弟俩就这么沉默的并肩躺着，空气里宁静的一派深情，叶秋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，已经无法追究上一次两人同床而眠到底是多久之前，而此刻共多载，当年如昨日，呼吸仍是维持在同一频率，交织在眼前像图画书里发亮的星子。
叶修真的十分疲倦了，几乎一沾枕就要睡着，他花尽最后的力气调整成侧姿，朝向叶秋那边，丢下他独醒的弟弟沉沉睡去，叶秋已经没有侧睡的习惯，终究他也侧过身去，头自然的与叶修相抵。
黑暗中仍是什么也看不真切。
叶秋无意这样照镜子，只是有时他早些醒来，会下意识盯着对方的脸看，叶修眼皮紧闭，纤长的睫毛不说能打下半片阴影，还是根根分明，偶尔轻颤，他就以为对方也要醒，心头忍不住雀跃，而多数时候他等不到这懒鬼睁眼，非要自己耐不住性子下床去刷牙洗脸完了，叶修才揉着脸慢慢坐起来。
叶秋回忆着那个情景，在心中勾画着轮廓，比对了一番又擦去，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不满，彷佛五感全换了新的，沉重的呼吸声困顿的蜷在耳道里，沐浴乳味儿混上了尼古丁，晚饭后他心血来潮问叶修来了一口，热辣辣的炸在嘴里全是苦味。
曾不知人面何处，桃花开了又谢，容颜一改就是大半青春。
此去经年。

最后他闭上了眼睛，眼前浮现的却是叶修在出口送给他的第一抹混帐笑容，“弟弟啊，想哥了没？”
贴着手指表面的一小块皮肤没有温差，谁也没提当年，日思夜想的千头万绪终于在此睡下，没有新仇不谈旧恨，相顾总归还能说句晚安。
想什么啊想。

叶修再度睁眼时血丝退了不少，瞟了眼叶秋的屏幕，只过去十分多钟。伸手往鼻梁搓了两下，心里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，却一时昏昏沉沉想不起来。

几年里叶秋并不常来住处找他，两人就在一个公司，见面不是聊公事就是拌嘴，叶修语气嘲讽，叶秋神色冷厉，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撞到一起，你来我往，唇枪舌战，精分得一蹋糊涂，相声也自叹不如。

双胞胎的身分乍看十分具迷惑性。叶修卷光他的细软，披星戴月的踏上万里长征去了，传回京城才知道全是打着他的旗号，一杆矛搅得腥风血雨惊涛骇浪，我来我见所向披靡，江山片片，都写着他的名。

张冠李戴，口说无凭，叶秋望穿秋水等来的第一封家书还是匿名私信，信中寥寥几字交代了位置，他一字一字恶狠狠拆开，横看竖看颠来倒去，还是那嘲讽似的一个意思：速来救火。
叶秋摸着黑找到了那间网吧，探头探脑没见着对方，正恼着，人倒是前呼后拥的来了，一个矮个儿走在一帮糙汉子之间，青葱萝卜似的能嫩出水来。
叶修瞄见他，惊讶了一把，对其他人招呼一声，趿拉着拖鞋朝他跑来，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，两人躲进一边的防火巷里，巷内暗得很，叶修轻车熟路地拉着他，才没给堆满的杂物绊倒。
来看比赛？叶修一脸促狭靠在墙上，嗓音听得出几分欢快的意味。
谁来看你比赛。叶秋一哼，往对方扔了个东西，叶修眼力奇好，敏捷地用指尖夹住，薄薄的纸上几行字，配上他的脸，有名无实。
哎呀弟弟，你真好。哥哥给你赢冠军！叶修乐了，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。
滚。叶秋冷着脸，自己干嘛要来，他闻见对方身上的味道，廉价呛烈的火星像点在自己心底，闷闷不乐。
叫你走路！还偷我行李！现在还要偷我的身分！！叶秋心中只想抽他丫的，气愤难平也不知是憋屈还是感叹。
只是叶修放开了他，朝他大大一笑，一双透澈的眼睛在黑暗里完美接走了那簇火星，亮晃晃的竟是越烧越旺，叶秋愣愣看着，某处说不明白的地方也灼烫起来。
这人不是什么落魄英雄，是展翅欲飞的鸿雁。
大概就是这样。

要不要配个手机？叶秋拿出口袋里的新机子，屏幕一下大亮了起来，叶修唉了声别过头去，简直瞎眼。
你要就拿去，我再跟爸说弄丢了。叶秋很大方。
于是叶修也摇摇头，这下可得挨双份打，正想侃对方几句心真大，转头看看那张侧对他的脸，竟然有棱角了。

突然就有点嗫嚅了起来。叶修拉着对方到外面的饮料机，用几枚黯淡的硬币投了瓶芬达，示好似的塞进叶秋手里。
叶秋直接拉开拉环，听着碳酸小烟火炸开似的声响笑笑，说新口味早就出了，他肯定没喝过。
大概是没有，叶修耸耸肩，好喝？
对方摇头，挑着眉峰那点无所谓的样子同他像了十成十。
叶秋捏捏他的腰，估摸着少了几两肉，满意的点点头，憋屈的雾霾一扫而空，特别问心无愧的走了。

叶修的手不自觉地又伸进口袋掏烟，除了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外啥也没掏到。
“啧。”

叶秋有些诧异地转过头来看他，问了句干嘛？
叶修让他从一边的抽屉里拿烟，叶秋不情不愿地伸手进去摸，干净无尘的一场空，连个屁也没有，好不怅惘。
叶修不开心了，拖起被五月的疲软浸透的身体想下楼买点，刚站起来，啪的一声，玻璃窗就溅上了水，这下如同发兵的信号一般，万钧雨点在几秒内以可见之势恢宏大气地下了起来，盆倾瓢泼。

坐在沙发上目睹一切的叶秋哈哈大笑，说，连老天也不让你抽。
叶修哪里是个认命的？哥可是荣耀之神！寻思着强行突破，无奈外头是密的夺人呼吸的水，家里那把小破伞分分钟得耐久归零，他能避开天雷地火的夹击，也躲不过湿身的命运，这点无关技术，饶是他也只能坐回沙发上长吁短叹，仙境也下雨，竟然还不见征兆的，真是千机也算不来。
京邑大雨滂，满天强箭落如决渠压境，春末夏初的，荣耀教科书像泡了水般一下子焉了下去。

叶秋心中鄙夷就你这出息，从包里捞啊捞，掏出一盒芙蓉王，说抽这个吧，那些便宜货伤身。叶修目瞪口呆，忍不住咋舌，还是软蓝金边，模范青年给他递烟盒，叶秋这是要逆天。
“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？”叶修倒出一支叼进嘴里，对方才不紧不慢地又挖出打火机来，人在江湖飘，哪能不带刀，叶秋摇摇头。
狠狠吸了几口，刺激比起平常是远远不够的，叶修叹了口气，都说由俭入奢易，他这怕是吃惯了苦，曾经沧海，再高雅的安逸都食不知味。
这一叹如龙吐云息，饱含对无聊中年人生的苦大仇深，叶秋不等这片愁云惨雾散尽，也凑了过来，叶修手指夹着怕落了烟灰，叶秋抓过就着这白玉筷吮了口，挑衅般地看了他一眼。
幼稚。叶修一下凑得更近，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，剩下的烟气全喷了对方个措手不及，叶秋立即着了道 ，咳咳咳，本营遇袭，一嘴千万大军夺着门户洞开奔散逃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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